编者按

 

目前急性肝衰竭（ALF）的传统干预手段主要是药物干预、人工肝及肝移植等，但这些传统疗法甚至一些新疗法和新技术都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近年来，对干细胞的研究逐渐深入，为ALF的治疗提供了新思路。干细胞具有强大分化潜能、自我更新能力、免疫调节作用及靶向治疗功能，能够促进肝脏细胞的修复和再生，具有很好的应用前景。

 

2022年3月30日-4月3日，第31届亚太肝脏研究协会（APASL）年会在韩国首尔举行。会上，我国四川大学华西医院感染性疾病中心陈恩强教授就其团队一项最新研究结果——“间充质干细胞可通过抑制细胞凋亡和促进肝再生减轻小鼠急性肝衰竭”进行了精彩的口头报告（大会摘要号：OP-0369），阐述了间充质干细胞治疗ALF可能的作用机制。本刊特邀请陈恩强教授就ALF干细胞治疗等相关话题进行了深度访谈，现将采访内容整理如下。

 

《国际肝病》近年来，我国急性肝衰竭的流行病学情况如何？常见病因有哪些？

 

 

陈恩强教授：目前，不管是ALF还是爆发性肝衰竭的流行病学情况，尚未有可信数据发布，还需要专家学者们继续努力，填补这块空白。但是关于ALF的病因，近年来疾病谱研究有了很大的进展。既往ALF的主要常见病因可能是病毒性肝炎如甲、乙、丙、丁、戊型病毒性肝炎等，包括慢性肝炎急性加重、病毒活跃复发的情况。但随着生活方式的改变，其他病因逐渐登上舞台，如酒精、药物中毒以及肝毒性物质，包括一些传统中药材导致的药物性肝损伤越来越常见，须引起临床足够重视。

 

《国际肝病》干细胞治疗急性肝衰竭的作用机制有哪些？

 

 

陈恩强教授：其实对于肝衰竭、尤其是ALF，是否常规使用干细胞治疗，目前学者们尚未达成一致观点。有些专家认为，ALF是一种预后凶险的疾病，其临床特点是起病和进展迅速，目前的治疗方案还是倾向于首选基本的支持治疗，必要时采取肝移植治疗；而干细胞治疗的疗效发挥需要时间，起效较慢可能会限制该疗法的临床应用。但也有专家提出，不能完全否定干细胞治疗，该疗法的丰富作用机制使其具有很好的发展前景。

 

众所周知，ALF是一个以炎症反应为主的肝细胞损伤过程。最初的大量炎性细胞因子释放以及由此引起的级联反应可导致全身炎症反应综合征，随后出现代偿性抗炎反应，导致免疫细胞功能障碍、败血症和多器官功能障碍。目前的研究显示，干细胞治疗ALF也不仅是通过细胞或组织重建来发挥效果的，更多的是通过肝脏局部发挥免疫调节作用来发挥肝脏治疗效应。

 

研究表明，干细胞不仅分泌多种免疫调节因子，还可抑制转化分泌肝细胞生长因子，以及IL-1、IL-6等促炎症因子释放，促进组织再生以及抗纤维化；干细胞治疗通过分泌细胞因子激活肝卵圆细胞、促进肝细胞再生作用，抑制了免疫反应和炎症反应，促进的肝脏组织器官的修复和内源性肝脏干细胞的增殖，为肝细胞的修复提供了很好的环境。

 

此外，干细胞治疗的效用可能不仅局限在肝脏坏死时的“急性治疗”，在治疗恢复期时，也可辅助其他治疗，减少肝纤维化、肝硬化等的发生。

 

《国际肝病》哪些急性肝衰竭患者应该积极考虑尝试干细胞治疗？如何评估治疗效果？

 

 

陈恩强教授：目前，除了肝脏移植，现有的ALF治疗手段均作用有限，内科治疗尚无特效药物和手段。干细胞治疗由于其多样的作用机制或可发挥很好的补充治疗作用。至于干细胞治疗应该重点用于哪些患者，个人认为，任何类型的肝衰竭（包括病毒性肝炎导致的肝损伤、药物性肝损伤等）都可以尝试一下，也许可以获得可喜结果。因为干细胞治疗不仅可以通过直接补充肝脏细胞实现肝脏组织重建，还可通过多种途径发挥促肝细胞再生、促肝功能恢复的作用，包括分泌细胞因子、抗氧化、抗凋亡等。

 

但是，我们也应明确，目前干细胞治疗大部分还停留在临床前研究，主要在动物试验或体外细胞实验中探究作用机制与疗效。当然也有进入临床试验阶段的方案，有国内学者发现乙肝相关急性肝衰竭患者接受干细胞治疗可持续获益；由四川大学华西医院主持的“脐带间充质干细胞治疗急性毒蕈中毒性肝损伤的临床研究”现已提交国家卫健委药监局申请备案。因此，在条件允许情况下，可以多尝试干细胞治疗方案，为患者带去更多选择。

 

关于治疗效果，个人认为早期干预、综合治疗是增加患者获益的有效手段。尽管肝移植是目前临床上唯一能治愈ALF的手段，但也并是所有患者都适用，还需考虑患者基本情况、供体肝脏资源、手术治疗时间以及治疗费用等因素。对于晚期患者，任何治疗手段可能都会效果有限。因此，早期干预、联合干细胞治疗或能发挥最佳效果。

 

《国际肝病》如何评价促肝细胞生长素治疗各种肝病的效果？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对治疗急性肝衰竭是否有效？

 

 

陈恩强教授：在临床实践中，内科医生在面对重症患者时一般采取综合治疗手段。从名字即可看出，肝细胞生长素的作用原理是促进肝脏干细胞的再生，进而实现肝脏重建。因此，常被选择用于肝衰竭患者的辅助治疗。但也有临床医生认为肝细胞生长素治疗肝病的作用不明显，临床使用价值不大。我认为，这主要是使用时机导致的效果差异。肝细胞生长素更适用于肝损伤早期阶段，肝脏尚存有肝干细胞，此时用药可更好地促进肝干细胞分化增殖。

 

此外，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对于ALF的治疗也是有效的，但更多的是一种间接作用，效果较弱。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在体内能够有效增加白细胞的数量，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具有一定的抗感染作用和免疫调节作用，可以发挥预防感染作用。

 

总之，肝细胞生长素和粒细胞集落刺激因子，都是目前经临床数据证实可用于辅助治疗肝衰竭，但哪些患者可以用，何时用，如何发挥最佳疗效，尚有待学者们进一步探索。